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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天1994
tongxin | 2009-05-19 16:45:47    阅读:970   发布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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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   “今夜的寒风将我心撕碎,仓惶的脚步我不醉不归,朦胧的细雨有朦胧的美,酒再来一杯。……”
  情歌总是可以如此轻易地触动心扉,尤为悲伤的情歌。
  记忆如一堵玻璃墙,稍一用力,便是满地碎片。
  六年,不短的时间,忘却一个人却是很难。
  爱得深,痛得更深。
  认识她是在福利院,长发女孩,有着纤弱的气质。

  “请问院长在吗?”
  她转过身看着他,林跃的心不由得怦然一动,她,瘦削的脸庞,目光如水,玲珑的身影让人不由心生怜爱。
  “请跟我来。”
  她悄无声息地走着,一如她说话时的柔声细语,一如风儿飘过。
  林跃低头走着,发现她竟穿着一双布鞋!心想:也许是一种爱好,也许是工作需要吧。
  此后,林跃有事没事地来福利院,与大伙渐渐熟识,也知道她有个飞舞的名字:小蝶。
  林跃发现小蝶很喜欢这群孩子,也发现她有一颗善良的心。小蝶平时很是拘谨、羞怯,和孩子们在一起时,却是自由自在,有说有笑,她温柔而又爱怜的目光深印在林跃的心里。
  林跃渐渐也和孩子们熟识了。

  一日,小蝶与林跃走在福利院的小径上,林跃忽然问小蝶
  “我们认识多久了?”
  “三个多月了吧。”
  “那你……”突然他不知如何开口,十分窘迫。冰雪聪明的小蝶微笑着看着他,轻轻地说,
  “我知道。”
  林跃一脸喜色却不忘捉弄一下她,
  “你知道什么?说啊。说啊。”
  这回是她羞涩地低下头了,不知言何,快步地走着,林跃追上她,第一次牵了她的手。柔软却有些冰冷的纤纤小手。
  有一天,林跃想起什么来,问小蝶,
  “你怎么穿布鞋呢?”
  “走路舒服。”她轻盈地笑。
  林跃微微一愣,随即也会心地笑了。
  小蝶说她十分喜欢《天堂的金币》,喜欢北海道清冷的空气,喜欢雪中的森林、喜欢夜晚的繁星。说着,轻叹一口气,这里是见不到星星的。

 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,林跃对小蝶说,
  “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  “去哪?”
  “跟我来便是了,怕我将你卖了不成?怎么会?怎么舍得嘛!”
  小蝶轻捶他一下,不再问了。
  郊外。
  车子将近海滩时,小蝶的目光中流露出惊喜,她欢快地跳下车,向前奔跑着,张开双臂,想把这一切的美丽拥入怀中。海水拍打着岩石,满天繁星对她眨着眼睛。
  “小蝶,不要着凉了。”小跃将大衣脱下把她裹紧,而小蝶一脸的幸福与感动,紧紧地依偎着他,不发一语。
  这段日子是小蝶有生以来最快乐、幸福的时光,雨很美,花很香,秋天像一首诗,只是夜晚的风有些微凉。
  林跃将所有的空余时光都用来陪伴小蝶,可他总觉得时光是那么的短暂、那么的不可把握。

  而这时,奕阳来了。
  奕阳是林跃的小师妹,在广告公司时是他一手带大的,奕阳这次来上海出差,借机来拜访他。
  林跃自是不会怠慢。奕阳戏称小蝶为古代美女,师兄你好有眼光,好有福气。
  奕阳是与小蝶截然不同的女孩,留着飒爽的短发,做事风风火火。让林跃感到安心的是她们俩人相处得很好,一动一静,配合默契。
  在别人看来,林跃和奕阳也许更适合,小蝶她太沉默了,与这个繁华的都市有些格格不入。但林跃想,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不应受外界因素干扰的。
  他们三人一起去看电影时,放映地正是张国荣、巩俐主演的《霸王别姬》。
  奕阳笑着对小蝶说,你可是现代的虞姬噢。说后又觉不妥,盯着屏幕,不再说话。
  林跃看着小蝶,小蝶苍白的脸上浮着一朵微笑。
  电影散场,小蝶觉得头晕的异常,一阵风吹来,稍觉清醒,抚抚额头,快步跟上他们。

  “林跃,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,发现适合你的人是奕阳,而不是我。珍重!勿念。”林跃看着这张粘在书本上的报事贴,不由的呆住,脑子中乱成一团。
  他还来不及解释,小蝶已无了踪影。
  院长的话让他的心被冰层层封住。
  “小蝶已回家了。”
  “请告诉我地址,院长,求你了。”
  “很抱歉,她真的没得留。”
  院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目光闪烁。
  林跃在郊外、在海边、在每一条小巷寻找,几近疯狂,可是一无所获。
  林跃落魄地回到家,灰心、失望,奕阳焦灼的目光更是让他心烦,情不自禁地用酒来麻醉自己。
  奕阳将不醒人世的他送到医院,他醒来,奕阳又是疼惜又是痛心的说,
  “你这样小蝶是不喜欢的。”听到这个名字,林跃的伤口又裂开,他大吼,
  “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
  奕阳看着他,她知道在这件事中林跃对她是有着责怪的。她默默地退出病房。
  住院部的花园里,一对对家属陪着病人散步、聊天,有父子、兄妹、恋人,而林跃……想到这几天的种种,泪涌出。忽地,她瞥见一个单薄的身影,那不是小蝶又是谁?
  “小蝶,林跃找你找得好苦!你跟我来。”
  小蝶惊慌不已的被她拖在身后,气喘吁吁。
  林跃不可思议地看着小蝶,两人再次相见,恍如隔世。
  小蝶无法抑制抑住情绪的激动,晕倒在地,手臂上有殷红的血渗出。

  “小蝶。”林跃轻唤。她悠悠醒转的脸上有他的泪滴。林跃的心中悲痛不已,难道红颜注定要薄命?
  小蝶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  “小蝶,你不要傻了,只要你还有一秒钟的呼吸我也要你。”
  “你才是傻,你又知不知道,我的这出戏已接近尾声了。”
  “我知道,可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并非毫无治愈的希望。”
  “可是,我没有亲人。”
  “从我记事起,就和母亲相依为命。十岁那年妈妈不幸遇车祸,我便来到了福利院。”小蝶的声音平静,可眼角却渗出了泪水。
  林跃的心再次感到锥心的疼痛。
  “小蝶,我真的很难过,不仅仅为了你的病,更为了我们相处这么久,你却一直不告知我真相。你不信我吗?你连这最后疼惜你的机会也不给吗?”
  “让我们等待奇迹,让我来陪你走完这一生,好不好?”
  “林跃,你应该懂我。”
  “是的,我懂。你也要明白,如果不让我知道我会悔恨一生的。”
  小蝶张口欲说些什么,林跃紧紧地握住她的手,看着林跃闪烁的泪光,小蝶什么也不说了,握住这仅有的温度,泪流满面。
  奕阳在一角再一次默默地退出。

  他们相守着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晨昏。
  一天,小蝶对林跃说,
  “人死后可以以另一种形式存在,该多好!哪怕是一只鱼儿,一棵小草,一阵风。”
  林跃无声地抚着她的额头。
  “林跃,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。”
  这是小蝶留给他的最后的话语。

  有人说秋天是丰收的季节,是金黄色的;
  有人说秋天是萧瑟的季节,是凄凉的。
  无疑,林跃的秋天只剩了凄凉,在很长一段时间,他的生活中到处是小蝶的身影,那双如水的双眸似一直在注视着他,恋恋不舍。
  林跃虽然痛苦,但是毫无怨言,上天安排的,最大。
  “时间是码头,它收留我停泊。”在爱情的码头,谁走谁停留。
  风仍在不停地吹,人生还是得继续。

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,秋日的早晨,林跃踏出家门,一下子似被电击,马路对面长发女孩竟与小蝶如此相似。
  还未等他唤出名字,那个背影已悄然转身,向他走来。
  “奕阳!”林跃惊诧不已。
  “好久不见。”
  “原来我留长发也挺好。”奕阳微笑。
  林跃看着她,想起一直以来她的默默关注。
  “奕阳,谢谢你。”
  奕阳摇摇头。
  “林跃,经过这么多年,你应该可以复原了。秋天很好。”
  林跃沉思片刻,也微笑道,
  “对,秋天很好。”
  是啊,如风往事我们要留下的终究是美好的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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